【講座側記】2023年氣候穿搭學!氣候緊急與台灣2050淨零排放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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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地球公民基金會志工:邱佳旻、馬幼蜜、吳予晴、王堉嘉
2023 年 02 月 03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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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者:戴興盛/國立東華大學自然資源與環境學系 教授
主持:蔡中岳/地球公民基金會 顧問

氣候緊急 

一般常聽到的是「氣候變遷」,但是近幾年普遍認為氣候變遷用詞過於中性,無法真實呈現氣候的狀況,所以改用「氣候緊急」或是「氣候緊急狀態」提醒世人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2023年1月10日三讀通過《溫室氣體減量與管理法》修正草案,正式更名為《氣候變遷因應法》,最重要的是明定溫室氣體長期減量目標,2050年必須達成淨零排放。入法意味著擁有法律的拘束力,明定的政策目標,同時也將過去台灣社會爭論已久的淨零目標與時程議題畫上句號,接下來,全台灣的任務,就是共同達成2050淨零碳排目標。 

針對氣候緊急的新聞,像是地球變遷升溫導致的狀態,冰河的退縮、氣溫的上升、海平面的上升、冰層的縮小、海洋升溫、海洋酸化等,從全球到在地的整體氣候,生態環境的變動事件對於各位而言早已不陌生,花蓮在地農民已深刻感受到氣候緊急對於農業的影響。 

 

地球升溫1.5℃ 

接下來分享氣候緊急下的重要數字,在2020年時全球增溫達1.2±0.1℃,增溫是進行式並非未來式。假訂我們希望能將全球升溫控制不得超過1.5℃,估計全球僅剩的碳預算不到8年,這也代表這時間緊急與任務的艱鉅。2018年全球氣候科學家呈現在相關論文中的數據,工業革命開始人類大規模的排放溫室氣體,未來地球極有可能會往溫度更高的模式移動,超越預設的界線之後,將使地球到達高溫狀態,但是溫度會有多高,目前仍是未知數。所以,我們要盡力的不讓地球升溫幅度超過某個臨界點,在科學界目前有共識的界線值為1.5℃。 

地球溫度超過1.5℃時會造成許多連鎖效應,例如像是北極冰層的永凍層,因為增溫開始融解,釋放出大量甲烷,甲烷是極強度的溫室氣體,導致地球進一步的增溫,導致冰層融化情況更嚴重,另外極端熱浪、極端降雨、農業跟生態系統的乾旱等現象的出現頻率將會大幅度增加。我們稱此現象為正回饋,口語的形容詞是指惡性循環、壞上加壞。 

總之,全球訂定2050淨零排放的目標是希望可以控制地球升溫,維持在1.5℃以內。1.5℃的目標是科學家利用許多模型去推估出來的共識,這個數值在未來也許會被推翻,但是不變的是我們必須盡力去控制升溫幅度。 

再生能源是轉型關鍵 

政府間氣候變遷專門委員會(簡稱IPCC)第六次評估報告(簡稱AR6)所描繪出的幾種可能預測,在不同情境時全球的排碳路徑,像是在現行政策下,我們沒有做出其他應對措施,因此在2100年的時候,化石燃料的使用量增高,碳排放量也會越來越高。逐步減量等方案像是以再生能源為主,或是抑制整體經濟的需求,或是讓經濟有典範轉移,改變整個社會的經濟模式的話,或許我們能加快速度將溫室氣體的排放數值壓到合理的範圍之內。 

全球因空污致死人數相當高,假設將化石燃料能源系統替換成再生能源系統,全球空汙問題將能有效改善。在台灣空汙議題也相當嚴重,因此達成淨零的同時,也能解決空汙的問題。另外,能源支出佔據所得的比例,也將因為再生能源持續下降,近年來再生能源的成本逐年降低,而化石燃料因為戰爭等因素成本節節升高,可預期化石燃料的成本在未來將越來越昂貴。 

其中有個關鍵就是,任何方案都是需要仰賴「再生能源」,足夠多的再生能源才能將碳排數值壓制到合理範圍內。因此任何淨零轉型的方案裡面,能源轉型必定是最軸心的工作,如果能源未轉型是無法達成2050所訂定的目標的,但許多台灣人還沒意識到能源轉型所扮演的核心角色。 

2050年之前各階段要達成的短期目標,像是2040採行淨零翻修的舊建築物達到一半、全球電力系統達到淨零等,看路徑關鍵里程碑中可以發現各項措施,背後還是涉及到能源轉型,也就是說無碳的能源必須取代既有的能源,否則多數設立的目標將無法達成。電力系統的去碳化策略中,電力系統與能源系統為高度相關,兩者可視為一體,以全球能源來源來看,截止2020年所主要使用化石燃料,到2050年時要轉為以再生能源為主,中間有段過渡期是需要天然氣的輔助,在台灣也歷經相同的過程。 

前十大的產煤大國都紛紛宣布要達成淨零碳排的目標,儼然成為國際間主流的共識,國際壓力回過頭來影響台灣。淨零是無悔的選擇,我們努力去減碳,目標對於大家而言的是好的,然而過程的確需要付出許多代價。 

 

臺灣的氣候風險與碳排放量 

台灣面臨的氣候風險相比其他國家來的高,不管是從增溫的角度,或是因為增溫造成的在環境或經濟層面的損失。試想台北盆地或是西南沿海地區,因海平面上升所造成的損失將會多嚴重,且根據穆迪分析(Moody's Analytics)評估台灣為高氣候風險國,颱風與海平面上升風險名列全球前五名。在暖化趨勢中,台灣在2020年時已增溫2℃,是超越全球平均值的,如果台灣不積極處理,在這個世紀末,年輕人將面對更高幅度增溫的台灣,未來如何將是難以想像,這不應該是我們要面對的台灣。 

台灣溫室氣體排放從1990年到2006的時候是持續快速增加的,接下來幾年相對平穩,目前處在溫室氣體排放的巔峰期,必須盡快減少排放量。 

臺灣排放的溫室氣體最大宗是工業系統49.5%,而住僅佔了11%,所以並不是只要在自家屋頂裝光電板達到碳中和問題就解決了,即使每戶都達到碳中和的目標,也只解決了11%的問題。另外運輸、商業部門和占比最多的工業部門,都是今天我們所有生活方式的背後基礎,就像我們不能說醫院的碳排不能算在我身上,台灣的基礎設施皆是公民要共同承擔的,我們無法切割這些溫室氣體排放。 

接著我們更加細部去區分各產業會發現,煉油業與石化業佔據最高19%、鋼鐵13%、農業與住商23%。在學術上我們稱石化、鋼鐵、水泥、貨運、航空與海運為全球六大難減部門,這六大部門在台灣占比39%,排放量很大但是要減也很難,因為目前尚未找尋到適合的取代能源。 

從個別公司的角度來看,2019的資料顯示,台朔石化10.6%、中國鋼鐵8.3%等,從數據來看,將外部成本與各公司每年的淨利做比較,幾乎是持平甚至是超過的,也就是說我們考慮外部成本的話,這些公司基本上是不賺錢的。然而,產業轉型可能會需要縮減規模,會涉及到許多就業與產業的脈動,石化鋼鐵業將是台灣淨零碳排時的重大挑戰。 

 

淨零轉型之路 

這幾年淨零轉型開始進入台灣視野,國發會在去年公布2050淨零排放路徑,以及氣候變遷因應法的修法。台灣社會對淨零原本很陌生,在這一兩年之間大家突然知道這件事情,並讓它進入主流社會議程,有很多原因,其中台灣發生的極端氣候事件,2020年的歷史高溫、2020年與2021年的缺水危機,另外國際公約低碳要求,歐盟徵收碳關稅,蘋果、聯合利華、沃旭等企業追求碳中和供應鏈,因此企業界在淨零領域相當活躍。以及來自國內的青年世代的高度關注、空汙議題都是源自國內的社會壓力。在外交部分,台灣特殊的國際處境,我們也需要考量國際外交的壓力。在各式各樣的因素下,台灣正式開始面對淨零碳排。 

根據學界所發表評估台灣2050達成淨零排放的路徑,從2020年到2050年間將各部門的溫室氣體排放逐步的壓到趨近於零,這中間有四大關鍵。第一、能源效率提升,能源密集度(每生產一塊錢的國民所得所耗用的能源)要往下降低54%,這意味著整體能源效率要加速提升。第二、電氣化,運輸系統要高度電動化,從現在的2.6%要提升到81.9%,意味著未來我們所使用的摩托車、汽車與大眾運輸系統都會越來越電動化,並改變電動車與油電車的占比。第三、電力系統的零碳化,改變電力系統中的再生能源佔比,從5.4%到90%。第四、碳捕集與負排碳技術,利用碳匯與負排碳技術移除碳,增加自然碳匯,目前森林碳匯仍是學術上的討論熱門議題,地球公民也曾辦理過種樹造林,可以為台灣增加多少森林碳匯?的森林碳匯講座,但這部分在學術上還有很多討論空間。在未來,光電跟風電要佔整個系統的絕大部分才有辦法讓整個系統接近零碳化,且還沒有百分之百的低碳化,都彰顯再生能源在這中間扮演的重要性。 

除了解決氣候問題,淨零碳排對於台灣跟全球都有共同效益,包括能源安全、綠色投資與就業、產業轉型與公共健康。台灣能源自給率由現在的2%提升到53%,無須過度依賴進口能源,維持能源安全,淨零碳排帶動許多綠色投資與就業的機會,風力與光電可創造約6兆的投資,並增加就業機會。產業轉型的好處是讓台灣從高污染轉為相對低污染的產業型態,傳統的煉油業與石化業規模須縮減,如何達成公正轉型的產業轉型,這將是另外龐大的議題,國科會正在動員學術界共同探討。公共衛生學界多年累積的數據顯示,台灣每年因石化燃料衍生的健康成本相當於GDP的2.6%,這也代表我們如果成功達成淨零轉型,將有利於台灣的公共環境與健康。 

 

台灣面臨的巨大挑戰 

戴興盛教授多年與民眾討論的經驗中發現,多數民眾對於台灣的能源供需狀況是不理解的。以經濟部能源統計年報(2021)數據呈現,煤30.78%、天然氣43.39%,可見化石燃料是台灣能源占比最高,直至今日仍是如此。整體再生能源只佔能源總供給的2.13%。也就是說台灣要將再生能源取代化石燃料,距離仍是相當遙遠與艱鉅的,然而這件知識的不普及,導致民眾對於再生能源的土地利用議題提出質疑,並輕忽達成能源轉型的困難度,不是隨手關燈或自宅裝設光電板就可以解決的,所以大家需要明白能源轉型路上仍有很大的挑戰。 

為了彰顯這些事實,戴教授做了簡單的評估。情境設定在2050年能源總供給降為2021年的80%,為了滿足到時候的能源需求,我們需要建置的再生能源樣態分成三個情境: 

相對積極發展國內再生能源 情境一: 

10%光電+20%風電+10%其他再生能源+60%進口無碳能源或50%進口無碳能源+10%化石能源。目前97%的進口煤跟石油日後要變成60%無碳能源從國外進口,但無碳能源綠氫在技術上雖然有,商業上尚未成熟,若國際市場競爭綠氫不一定搶的到,台灣當然可以指望進口綠氫,但要注意市場與政治風險,若再生能源占比越高就可以降低購買不到綠氫的風險,因為綠氫目前還是未知數。其他重要再生能源可能是地熱,而最後剩餘需使用的化石能源再透過森林等各類碳匯抵減碳排。 

相對積極發展國內再生能源 情境二: 

15%光電+15%風電+10%其他再生能源+60%進口無碳能源或50%進口無碳能源+10%化石能源。差別僅在光電多一些、風電少一些,但光電多,陸地的土地耗用就會增加,台灣海峽風電就有機會可以少一些。 

非常積極發展國內再生能源 情境三: 

20%光電+20%風電+10%其他再生能源+50%進口無碳能源或40%進口無碳能源+10%化石能源,進口能源就可以從60%降到50%,但107GW的光電意味著10萬700公頃的土地,光電目前是9.25GW是11倍,46GW的風電意味著台灣海峽設置離岸風機的地方會比現在多很多,2022年11月最新裝置容量目前是1.5GW大部分是陸地,但也可以發現離岸風電陸續加入,這樣大規模的再生能源台灣社會可能無法接受。 

政府去年內部評估的其中一種情境為:光電會到70.9GW,離岸風電加陸域風電40.2GW,其他類型再生能源佔日後的百分比還是不高,唯一可能衝較高的是地熱,可以看見這個數字意味著2050年的時候台灣的再生能源佔發電電力結構78.3%,佔整體能源是34.8%。再生能源在這個情境下面可以提供35%,其他就必須透過進口無碳或是化石燃料,政府評估日後可以透過進口無碳燃料(綠氫)和碳中和天然氣加上一些傳統的能源。 

整體而言跟我的簡略評估非常接近,所需要的風電跟光電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字,需要依照到時候台灣的實際狀況尤其是台灣的社會接受度來調整。35%自產能源搭配65%的進口能源,大概是台灣目前較為合理的情境,其他任何調整所面臨的挑戰度都很艱鉅。 

其中一個很重要概念是身處環境界要考量的,綠氫在生產過程中所產生的環境成本,綠氫是在其他國家生產,我們台灣若不願意生產,等於是我們將能源生產所產出環境成本轉移給其他國家,雖然是低碳能源,但在當地依然用有環境跟社會成本。在台灣淨零路徑下的燃煤、天然氣、再生能源供給量變化趨勢,目前已煤跟天然氣為主,天然氣在過渡期占比高,然後等到再生能源佔比上升,直到2050年時,煤與天然氣佔比會下降。 

對花東,這代表甚麼? 

戴興盛教授認為,若未來政策共識再生能源期待達到35%,進口65%,在全臺灣綜合評估公平分攤的前提下,戴老師估計花蓮需要建置2.415GW的光電,或是等量的其他形式低、零碳能源,2.415GW也就是相對2415公頃,相較於一個花蓮市的面積(2945公頃),這不是一個小數字。而平分在花蓮13個鄉鎮市的話,每個鄉鎮市則需要分擔186公頃的面積去做光電(或等量的其他形式再生能源),但像是秀林、卓溪大部分都是山區,縱谷平原地區大多也都有各類限制,根本不太可能有這樣的土地去進行建置。根據2021年經濟部能源統計年報,再生能源只佔總百分比的2.13,距離2050年淨零的35%除了還有很大一段差距外,也代表花蓮未來更重要的是如何在有限的土地以及資源下做出更好的土地使用配置,以兼顧農業、保育、及再生能源目標。 

以長時間尺度看花蓮的不同社會經濟階段,可以分為低化石燃料社會(1960年代之前)、高化石燃料社會(1970年代至今)和未來零碳社會。過去低化石燃料社會以排碳角度去看確實不錯,但這期間花東地區森林大量被砍伐。而臺灣隨著經濟發展,生活型態的改變,漸漸以化石燃料去取代林業的資源,再加上糧食生產率下降和國際環保意識崛起,花蓮原本的農田變成次生林和平地造林,樹變得更多了,花蓮變得更美了,但同時等於把糧食和能源生產的工作轉移到國外。 

在這歷史脈絡下,花蓮從1980年代起的環境運動都是圍繞在高化石燃料社會底下,反TDI,反牛山的燃煤電廠、反蘇花高、反美麗灣、花東發展條例、193縣道等,當時產業東移,也落腳到花蓮。當時也有「寧願高爾夫場,不要重污染工廠」的聲音。這些運動的前提就是捍衛我們熟悉的花蓮,抵制高汙染的開發行為。 

這也意謂花蓮日後要面對永續、能源轉型、淨零必須要有全新看事情的角度,無法再用高化石燃料社會中單純抵制開發的價值去邁向零碳社會。未來公民要具備整體思考能力,去了解現況,在淨零轉型的目標下,想辦法符合環境正義、社會友善、經濟等考量,共同找到臺灣建置再生能源的模式。 

轉型的必要 

我們可能多多少少有疑惑,也不能避免在轉型過程中衍伸出更多的問題,但淨零是必走的路,不可能一直停留在現今高化石燃料社會當中。維持現狀並非環境友善,能源轉型並非一路順遂。淨零是複雜的,需要通盤的合作。 

我們需要的公民是環境與社會友善的、具整體思考、了解現實狀況、且積極投入淨零轉型的問題解決者,能把淨零轉型的成本公正承擔、並把益處轉化為全體社會共享者。這些困難與挑戰,需要更多人攜手去合作,不論是政府、公民社會、民間團體和產業界,要在有限的資源內投入不同的觀點,在這之中找出比較合理的發展。在未來的三十年當中,花蓮將會有極大的變化,對問題的討論不能只停留在理念和想像,而是應該動手去理解現狀與推動改變。 

我們的確有解方,但須積極去面對問題,一步步動手解決問題,僅是抗拒轉型與抱怨不會解決問題。 

 

Q&A提問與回應 

Q1:是否可以簡述目前負排碳技術的發展呢?以及台灣目前應用現況。負排碳技術是否來的及參與到目前淨零的時間進程中? 
A1:負排碳技術工程技術有進展但尚未成熟,大規模商業化十分昂貴,國際跟台灣狀況一樣,但台灣最大挑戰在於固定下來的碳的去處,固碳儲存場的場址位置。 

Q2:全球淨零碳排路徑所提出的負碳排,是什麼意思? 
A2:負碳排的這張圖表中縱軸是能源消耗,指的是依舊使用化石燃料,但是利用技術移除排出的碳 

Q3:談到風險,風電插在台海,是否也會有較高的地緣政治風險?風電未來是否有其他風險相對較低的場址?
A3:從絕對值來講未來再生能源有風電跟光電,且風電佔比較高,背後的風險是離岸風電是大型集中發電設施,光電相較下是分散的發電設施,個人希望未來台灣是較分散、去中心化的能源系統,若我們社會共同決定再生能源集中在台灣海峽的風力發電,就要承擔被攻擊的風險。 

Q4:在缺乏儲能技術的目前局面台灣是否必須要與中國串接電網調度,以防時常缺電的問題?
A4:跨國之間可以電力傳輸,例如新加坡規劃建海底電纜從西澳洲通到新加坡,進口低碳電力,但在台灣海峽間因為政治考慮不太可能發生。 

Q5:花東土地利用綠電的方式,光電跟地熱與土地面積的關係?如何進行才能將綠電和減碳進最到大化? 
A5:農業用地、保育用地、再生能源用地,這三種用地是國家以及社會各界需要去重視的。現今相較過去,多出一個再生能源的用地需求,同時也意味著臺灣既有的土地利用必須做出權衡,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在這之前也提到,我們可以把這些生產(能源/糧食等)的工作都交給國外,但這對於國家安全、環境、社會正義都不是一個好的作法,總之我認為我們台灣應該想辦法產出至少百分之三十五的再生能源,再加上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糧食自給率和合理的生態保育用地。這有可能嗎?有些人抱持著零和競賽的觀念,認為這邊多一些,另一邊就會少一些,而我認為若有足夠嚴謹的學術研究、公共政策討論以及社會對話,這三項目標是有機會同時達成的。 

以平地造林為例,多數民眾不知道平地造林並不是一個那麼有系統的政策,它其實是因應臺灣加入WTO後,有大量農業廢耕土地,所以在很快速的時間提出的策略,並開始在臺灣農業用地造林。而現今價值判斷下多數認為不該對森林去做更動,但重點不僅在於森林數量,更在於在森林的配置(它們坐落在哪裡)。我們可以去思考,花蓮很多平地造林因生長在河床地,造成生長不良的現象,哪裡造林可以產生更大效益,比如說同樣面積的平地造林,是該放在本來就很多森林的花蓮,還是其他缺乏森林的西部地區?配置在不同地區,它對於臺灣社會和環境生態的意義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應該更細緻的去判斷土地的配置以及利用,才能同時達成上述的三個目標。依我之前在大農大富平地森林的研究經驗當中,大家要的都是一個全有全無的答案,要不全部都是森林,要不全部多是農地,而我發現比較理想的做法是,大農大富有1250公頃,我們大可以保有部分平地造林,其餘的部分規劃林下經濟、育樂、農業等用途,也就是我們其實可以兼顧多種目標,滿足不同權益關係人對環境、經濟、社會面向的不同需求。我以這個例子說明,在沒有經過足夠研究與社會討論之前,其實沒辦法給社會大眾一個有證據基礎的數字和答案,這議題需要在未來三十年花蓮和整個臺灣共同去面對、討論和協調。 

 

蔡中岳顧問補充回應

Q1:是否可以簡述目前負排碳技術的發展呢?以及台灣目前應用現況。負排碳技術是否來的及參與到目前淨零的時間進程中? 
A:目前我國有自然碳匯(森林、土壤)等發展,同時也在海洋裡有相關研究,科技上則是以碳捕捉、封存與碳再利用為主。目前台灣現有的技術與未來發展趨勢,可以國發會一月公布的淨零十二項關鍵戰略中,第六項跟第九項來理解。台灣跟世界主流國家類似,都期待透過科技在2040年後有大幅進展,達成淨零的目標。但在這之前,除了研發外,仍需要把現況技術能做的努力率先進行。

Q3: 談到風險,風電插在台海,是否也會有較高的地緣政治風險?風電未來是否有其他風險相對較低的場址?
A:依現代戰爭觀點,精準打擊到西海岸的任何電廠的困難度相近,且還有電網議題。若是戰時的非常狀態,則更依賴分散式的小區域電網跟自主發電系統。

Q4:在缺乏儲能技術的目前局面台灣是否必須要與中國串接電網調度 來以防時常缺電的問題?
A: 我國在過去儲能的發展並非主流,主要是因為傳統電廠的使用,不太需要儲能技術來搭配使用,但在未來再生能源優先入網的電力規劃中,將白天多餘的太陽光電、有風時的多餘風電儲存下來,加上精準的氣象預報,都是再生能源利用的關鍵。
跟中國借電撇除政治問題,首先要處理跨國電纜的問題,台灣屬孤島型電網,除了地理上鄰近中國的金門、馬祖外,海底電纜要拉過來都成本不少,且就能源自主的觀點,仍需要有自有電力來支應需求,目前不支持與中國借電的任何計畫。

Q:請問核能在這波淨零的國際趨勢風潮中扮演的角色?是否有可能會因為淨零的目的而再度成為能源主流考量  
A:核能擁有發電過程中,若無意外不會產生碳排的特性;但在其原料鈾礦的開採上,仍會有不少碳排發生,且在使用後的核廢料處理,目前在全球除了長期存放外也無較好的方式,所以仍是相當爭議的能源。在歐盟的長期爭辯中,反核/擁核的國家始終不同調,去年將天然氣與核電同列為可投資的減碳能源,也是多年角力的結果。但沒有人會認為化石燃料的天然氣叫綠能,核電與其同列就清楚知道,這都是過渡時期的選項而非最終解方。目前在研發中的新式SNR機組或核融合的技術,都是少數投資者正在努力的方向,但約二十年前就不斷有消息傳出這類核電即將可使用,但至今仍在研發中,就知道研發的艱困。 且核電仍有區域間不同的議題,以台灣為例,地狹人稠的小島不易找到核電廠設廠、核廢料存放的地方,再加上位於環太平洋地震帶,無論發生意外的機率及發生造成的影響都遠大於其他國家,現有核電機組在2025年都到了40年使用期限到期,如期將既有核電除役,但同時關注新核電的發展,但不躁進應是台灣現有的方向。

Q: 想請教戴老師一個很不專業的問題,前幾天有個關於核融合突破瓶頸的新聞,我們是有可能指望核融合當作無碳/低碳能源的嗎?
A: 核融合確實是目前少數國家在研發的發電方式,事實上這類的研究已經超過20年,時不時會有技術突破的新聞,但距離核融合能夠看見商轉,也就是符合成本的發電,目前看不到跡象,縱使是對核融合發電較樂觀的專家,也表示十年內是不可能的。照目前核融合的發展,確實是有機會用小機組維持一定的發電量,同時核廢料的問題也較小,但因為時程遙遠,台灣研發技術不足,或許等其他國家成熟後再來討論台灣是否適用,會更加有意義。我們要達到2050年淨零,一定會需要有更多的科技研發來搭配,但也不可能是到了2050年突然技術都到位,所以此刻的能源轉行得持續進行,關注技術發展,妥善評估,將會是教好的策略。

Q:謝謝老師的介紹,原來台灣能源轉型的路徑可謝謝老師的介紹,原來台灣能源轉型的路徑可以有很多種,而且主力應是增加再生能源的比例,為何過去我們談減碳的方案總是圍繞在重啟核電一個選項?以有很多種,而且主力應是增加再生能源的比例,為何過去我們談減碳的方案總是圍繞在重啟核電一個選項?
A: 僅提供個人觀點。台灣民主發展的進程中,反核運動與民主運動鑲嵌甚深,在民主化的過程中,核能啟用與否在台灣擁有強烈的政治色彩。所以在核電的討論中,不容易單純就其特質討論,或多或少參雜著意識形態來認同。另一方面,核能確實也是全世界爭論的能源,過往核能與核武的發展鑲嵌,也成為冷戰過程中不同勢力競逐的焦點,所以在全球也有較大的爭論。在台灣核電爭論的過程中,占整體發電比例從20%一路下降到現在約8%左右,但仍然有不成比例的討論聲量,是歷史因素也是國際趨勢。已經發生的爭論不可逆,只能期待未來能夠有更多理性討論能源特性的機會。

Q:對於目前火力發電過半的局面要怎麼發展才能淨零碳排呢
A:台灣過去確實高度依賴火力發電,但同樣是火力發電,燃煤與燃氣對於碳排放仍有兩倍差距,而全球為了加速減碳的效果,大抵上也是以天然氣發電做為過渡能源,甚至預估在2030年前天然氣發電量都會成長。但若能抑制用電量,同時加速再生能源的發展,肯定在減碳上會有具體成效。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我國2050淨零碳排的戰略中,在2050年預估再生能源比例約85%左右,另外是要以天然氣+負碳技術來達到淨零,所以未來的關鍵還是在能源比例的搭配。

Q: 綠氫是氫氣 那用氫氣會不會爆炸
A: 氫氣確實有爆炸的風險,但任何能源設施都有其風險,同樣的,做好安全規劃、定期檢查,都會是降低風險的要件。合理的使用都不應該發生這些風險,但風險也是要納入評估的重要因子,同時也可思考不同能源發生意外後的影響,太陽能板會被吹飛、天然氣管線會洩漏、氫氣會爆炸、輻射會外洩,每種風險發生時要恢復的成本也不同,也會是我們在決定能源配比與選擇的關鍵。

Q:如何在2050年再生能源從現在2.13%增至70%以上?石化業縮減30%,排碳前10名大戶一定跳腳,政府擋得住嗎?除了國際壓力外,政府有何政策法規壓力或誘因可達成目標?政府會真的拿排碳大戶開刀嗎?
A:再生能源發電在2022年占整體發電的8.3%,當然距離未來的70%以上還有遙遠的距離,但無論是技術端讓發電效率提升,空間規劃端找出更多可行的機會,都得持續進行。在轉型過程中,碳排大戶肯定是要優先處理的,這些大戶的減碳要求,不見得是政府政策,更多是來自於供應鏈上遊的政策,所以簽署RE100,大量使用再生能源目前是商業上整體趨勢,過往減碳用綠能是愛地球,但此時更是拼經濟的象徵。在政府政策跟商業競爭下,是近年來減碳的契機。政府對於碳排大戶的諸多政策仍趨保守,不敢有太多積極的政策,所以督促政府政策也會是公民、環保團體的責任,當全民都意識到減碳的重要時,或許就更有機會來要求與達成。

Q: 為了綠能 東部要砍多少森林才能達成遠大的綠能目標呢
A:這樣的問題較難直接回應,演講中有提到各種不同的情境,加上森林也有分不同區位與林相,所以如何達成減碳與生態系統的維持,會需要各種評估與計算,也要有土地空間的規劃,這是需要一起監督與想像的。

Q:近年在花蓮的觀察,花蓮的光電廠設置區域是相對零散的,是否會加劇棲地破碎化的問題呢,現行是否相關的研究去得知,光電板的集中設置或零散對於1.電力供給或設備管理方便度的好壞以及2.是否對整體生態系的影響,哪一個作法影響對於整體是較好的?3.是否有國家級的規劃在背後做整體規劃呢?
A: 其實不僅花蓮,因為台灣土地政策在私有地取得的零碎,除了國家及少數國營企業(如台糖),能夠擁有大面積土地的機會不多。就光電廠商而言,能夠在同一區域做大面積施作,無論就建設期程、饋線布建都較為節省成本,但受限於現有土地持有的狀態,要整合所有權人不易,所以產生了零散光電的狀態。但無論是零散或集中,都會造成現有生態系不同程度、類型的影響,基於這樣的現像,目前學界(如花蓮的東華大學)已經有各類型監測與研究,而國家也清楚意識到問題,目前由經濟部、農委會都有能源用地整體規劃的研究案與政策規劃在進行;而這也有賴公民團體的監督並給予第一線觀察的經驗,讓整體的空間規劃、生態系統與再生能源建置能夠有平衡的發展。

Q: 這期商周報導比爾‧蓋茲的團隊正在打造花東地熱縱谷,地熱有可能超越光電和風電嗎?
A:花東縱谷確實是富含地熱潛力的地方,這些潛力區幾乎全部都在原住民族的傳統領域上。在淺層地熱的發展上,除了在技術端可以精進鑽鑿的技術外,更重要的是需要做社區溝通,如何與社區、部落發展共享利益,並且做有效的溝通,將會是能否順利發展的關鍵。另外深層地熱尚在研發階段,但也同樣需要完整及有效的社區溝通。以東部的特性而言,陸域風機並不合適,光電雖有潛力但也需要社區溝通,所以無論再生能源的選項,在花東縱谷的重點都是前期溝通必須馬上進行,才有辦法有效率的執行各種再生能源發展。

Q: 想再請老師說明在花蓮發展地熱發電的可能與問題 謝謝
A: 花東縱谷確實是富含地熱潛力的地方,這些潛力區幾乎全部都在原住民族的傳統領域上,在淺層地熱的發展上,除了在技術端可以精進鑽鑿的技術外,更重要的是需要做社區溝通,如何與社區、部落發展共享利益,並且做有效的溝通,將會是能否順利發展的關鍵。現有已在發電的地熱電廠中,台東金崙有一座,另外台東紅葉也正在搭配溫泉發展進行開發,花蓮紅葉雖然鑽探已完成,但因為沒有先期做部落溝通,地方政府不支持,所以發電廠陷入瓶頸,另外地熱尚無專法,也有法規需要調整的空間。但單就這項能源來說,確實是有基載且對環境影響較少的再生能源,值得更多投入與溝通。

Q:哪一種再生能源適用於台灣當中,或是透過技術上的精進,讓此再生能源能夠成為主流呢?
A:目前台灣的再生能源與世界主流接近,以太陽能與風力發電為主。太陽光電台灣擁有製造的技術,也有不錯的日照時數,是目前台灣再生能源最主要的發電來源,但受限於台灣空間有限,地面型光電需要找到更好的區位做發展。風力發電則以離岸風電為主,我們擁有全世界頂尖的風場,是適合台灣的再生能源,只是台灣西岸鄰近中國,未來在領海開發完後,是否有經濟海域可做風機,將會是能否擴大發電的關鍵。放眼未來,位處環太平洋地震帶上的台灣,擁有不少地熱潛能,目前全世界技術也逐漸成熟,在現有的溫泉區都有潛力。另外海島國家的海洋能也值得發展,尤其台灣東邊有黑潮,只是技術上尚未到達可商轉的程度,但是值得研發與投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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